2003年春天,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疫魔正肆虐羊城,这种疾病是一种叫‘非典’型肺炎的传染病。“非典”来的突然,恐惧的气氛令人紧张,大街上,行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口罩,公共汽车站变得极为冷清,餐馆更是看不见顾客,恐惧吞噬着每一个人的神经。
一辆辆呼啸着的急救车,把一批一批“非典”病人送进了医院,由于病人很多,医院人手不足,卫生局马上下通知让个间医院派人手支援市八,我们医院一共派了医生护士共4人,我被分到最收治重病人的科室-感染科,除了原有的艾滋病病人外,就是病情较重的“非典”病人,分别放在不同的病房。接到这个命令,疫情如军情,刻不容缓,我服从组织安排立即到“非典”一线,虽算淡定,但想到未知的病毒传染性极强,感到有可能的后果,心里时时忐忑不安,无论是治疗和防护,对于我们来说,都是一场从未经历过的战斗,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
“非典”病人如潮涌来,短短几天病区就住满了,每天收治30人,病区的医生护士全都踩着秒针上班,从上班一直干到下班,不婷的奔跑,每天不知道走了多少路,即使穿着最柔软的鞋,脚也打起了泡,而且,还经常推着导弹一样的氧气瓶跑的,每天都会听到说某某护士某某医生由于加班过度疲劳,累倒了,传染上了。
记得“毒王”是1月30日,也就是年廿九从中山医学院第三附属医院转来的,这个“毒王”姓周,当时他高热不退,咳嗽,呼吸困难,危在旦夕,听说不到48小时,他曾住过的医院和抢救过他的医生、护士传染,甚至连运送他转院的司机,也被他严重的毒性击倒了——这位司机就是后来以身殉职的范信德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,“毒王”转到市八院。“毒王”的到来,我们就更忙了,因为科里不仅收了“毒王”,同时还收了被他传染上的18名家属。
这里虽没有刺刀的拼杀声,但我们的敌人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隐形杀手,这里没有冲锋陷阵的号角声,但无声的战斗却十分惨烈。在日夜奋战的第13天,许多人都出现了疲惫不堪,科室开有医护人员发烧了,特别是蔡卫平主任,他要经常与病人作零距离接触做支纤镜检查,有时一做就是十多个小时,他太辛苦了、太累了,同事们都劝他休息一会,但他看到病人一双双求生的眼睛时,令他不忍心离开病房,他一直坚守到2月1 9日病情加重,确诊为非典型肺炎,才不得不住入自己医院。即使他躺在病床上,他还念念不忘他的病人,用手机遥控指导科里的医生工作,回答各病区甚至外院医生的咨询,接受报社、电台记者的采访。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,到了上氧气罩和呼吸机都不见好转的程度。作为医生,他很清楚地意识到:“如果在SARS最猖狂的时候顶不住,自己就玩完了。此时此刻,他真有一种自己快不行了的感觉。才41岁,生命难道就这样结束了?难道就这样离开远在湖南读书的女儿,连最后见她一面的机会也没有?难道就这样离开志同道合、并肩战斗、相亲相爱的妻子,让她留下永远也无法愈合的创伤?难道就这样离开每日颤颤巍巍给自己送汤水的老母亲,让她老人家白头送黑头?有多少事还没有做啊,国家正是用我的时候;有多少病人还在等着我,等着我去重唤他们生命的光彩……
SARS无情人有情。晚上九点,蔡卫平的妻子倪仁芳(同院护士长)尽管看见戴着呼吸罩的丈夫,像往常那样,一再打手势叫她走,赶她尽早回家休息;但今夜不同呀,她从他那从未出现过的发绀的面容,感觉到他极度的痛苦;从他不寻常的急促呼吸,感觉到他生命的危殆;从他苦苦挣扎的眼神中,感觉到他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。她明显预感到,丈夫的生和死就在这一夜了——对付恶魔SARS,眼下还没有特效药,挺得过去就生,挺不过去就死。今晚,我怎么也不能走……说不好,生离死别就在今夜了。就这样,深情的倪仁芳坚持留下来,陪丈夫度过了最危重的一夜。
战友纷纷被传染上,并没有把其他战士吓倒,面对着高度的传染危险,面对死神的威胁,我们每天多次进入“毒王”的病房,动态观察呼吸机、心电监护仪的数据变化,面对面为病人吸痰、取痰、采集口腔分泌物。那都是极毒极传染的东西呀,但为了救死扶伤,为着收集第一手临床的宝贵资料,明知山有虎,也向虎山行了。
经过十多天的舍身忘死的奋战,终于把“毒王”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——“毒王”苏醒了!这位迈出了地狱之门的水产商,当他能说话时,问了医护人员一句很有性格的话:“我这次病要花多少钱呀?”他哪里知道,为了抢救他,先后60多个医护人员倒下了,中山二院的范信德,中山三院的邓练贤甚至献出了生命。这些代价,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衡量?!
三间医院艰苦卓绝、人梯式的战斗,终于把“毒王”降住了——3月18日,周先生康复出院。他紧紧地握着医生的手说:“谢谢你们,谢谢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。”他做了一面锦旗送给医院:起死回生,再世华佗。
这里仅仅说的是抗击非典的一点一滴,更多的英雄是无名的,更多感人的事迹无法一一说起。同时,我又相信,即使这样,千千万万的白衣战士,还是一如既往,执行着他(她)们神圣的职责。最后,我想对无名的白衣英雄说:优秀的始终优秀,毋须由别人来定义;做人,实比名大。